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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井树新作 流浪的終點

有個寫網路小說的傢伙說,「當你明白自己的所有不明白,你的人生就已經沒有遺憾了。」
他講得真好。
因為一個人一生中有太多的不明白了,所以當你有一天發現自己明白了生命中所有的不明白時,人生就真的已經沒有遺憾了。
你或許曾經不明白初戀女友為什麼離開你;你或許不明白某個朋友永遠不再跟你打交道的原因是什麼;你或許不明白為什麼那麼多人過得很痛苦;你或許不明白一些偉大的數學家為什麼終其一生都在研究一個平常用不到的數學題;你或許不明白快樂到底該怎麼保存下來;甚至你不明白人活著為了什麼。
人的一生中,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多到有許多人因此白了頭,因此失去了青春,因此在夜裡偷偷地哭泣,因此結束了生命。
然後你開始找為什麼,卻發現一直找不到為什麼。最後只留下遺憾,而不明白的事情依然不明白。

迷惘著現在,感嘆著過去,尋找著未來……這種感覺,彷彿流浪一般。
而在人生的旅途中,每個人,都曾有過這段流浪的旅途,只是時間的長或短而已。

大學時期的好朋友曾經問我:「小洛,我不明白你為什麼這麼愛她。」
我回答不出來,因為我也不明白為什麼這麼愛她,我只知道,自從遇見她之後,我在成功嶺新訓的時候想她,在下部隊的時候想她,在喝咖啡的時候想她,在溫哥華的冰天雪地裡想她,在流浪的分分秒秒裡,想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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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看他的书,是因为朋友疯狂迷上他的书。之前放的 蟑螂与北一女 就是我第一次看他的书。这次是被他的新作标题所吸引才会想去看这本书。无法抗拒 流浪 这个词,忍不住上网找了找这本书的相关资料。其实还蛮搞笑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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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陸說:「那才是真的愛情。」

聽完的當下,我有一種感動。我認為那是愛情裡最美麗的讚美,表示這樣的愛被認可,這樣的人能感動每一個人。我期許著有一天能在小陸的口中再聽到一次這樣的話,而他所說的對象是我,不是佛洛依德。

然後隔年,我遇見了妳。

著名的心理學家弗洛姆在名著《愛的藝術》裡面說到:
不成熟的愛是:因為我需要你,所以我愛你。
而成熟的愛是:因為我愛你,所以我需要你。

我從來沒去想過我是不是需要妳,我只知道我很愛妳。

所以對弗洛姆來說,我的愛是成熟的,還是不成熟的呢?而佛洛依德對未婚妻的愛,是成熟的?還是不成熟的?

我不是唸心理系的,所以我無法探究這個問題。對我來說,不管是弗洛姆還是佛洛依德,他們所說的愛和認可的愛,都不是我能了解的。

我只是一個很普通的人,大學唸的是資管系,平常打打籃球跟游泳,或是到棒球場去看職棒,晚上上BBS跟網友打屁,寫程式大概是我唯一的專長,而做動畫是我唯一的夢想。活到二十二歲大學快畢業的時候,聽見教授對我說一句:「你非常有寫程式的天賦,對於資訊方面的敏感度非常好。」就爽到畢業典禮。

每天早上起床第一件事就是連上BBS,然後一邊刷牙一邊看討論區的文章,看到好笑的文章還會不小心一個噗嗤把牙膏的泡沫噴到螢幕上面。有課就去上,課太無聊就睡覺或是蹺掉,報告永遠都是班上第一個交的,教授說我的報告內容有夠難看但至少都非常準時交就給我一個低Pass。

宅在宿舍裡面的時間比在宿舍外面的時間多兩倍,因為宿舍的生活多彩多姿,不管是自己寢室裡的事還是別人寢室裡的事,通通都會笑破肚皮。屁仔跟小陸是我這輩子說過最多話的對象,而我們最常用的字彙是:「幹!」尤其是我們在玩《世紀帝國》的時候。

世紀帝國是一種連線遊戲,不管是美術或是遊戲設計都是一流的好。而且裡面有一種語音系統很可愛。假設你用滑鼠點了一個伐木工的時候,語音系統會說「伐木工」,如果你不小心快速地連續點兩次,語音就會說「伐伐木工」,如果這時你發現這個好玩,連續快速地點了三次,語音就會說「伐伐伐木工」,以此類推,點越多次,講越多次。

屁仔跟小陸很喜歡連續按,每次都會聽到他們的喇叭裡傳來「伐伐伐伐伐伐伐伐伐伐伐伐伐伐伐木工……」,我為了罵他們手賤,所以我都會連續點建築工。

有時候到網咖去跟別人對戰,對方四個打我們三個,我們還是能在談笑風聲當中隨隨便便幹掉別人。只差沒有去報名世界電玩大賽罷了。

但是隔年,我遇見了妳。

小陸那天晚上放的天燈好像奏效了,他並沒有被當掉。大四的上學期他低空飛過了所有的科目,屁仔因此送了他一塊匾額,上面用他非常爛的毛筆字寫上:「好狗屎運」四個大字,然後把匾額放在寢室門牆上面當做是橫批。

結果隔壁寢的大牛跟安哥不知道是太無聊還是怎樣,在門的兩旁加上一副對聯,寫著:「生平不知當掉為何物」、「只求歐趴後以身相許」,結果當時歐趴的三個人,我、屁仔跟小陸通通被抓去以身相許,因此發生了六三四事變。

所謂六三四事變也就是把我們三個抓去廁所那根最大根的柱子阿魯巴,他們一邊阿魯巴,嘴裡一邊大喊著:「幹!看你們還敢不敢歐趴!」而六三四是我們的寢室號碼。

那是一個連歐趴都會有事的年代,媽的該死……

然後隔年,我遇見了妳。

研究所放榜的時候,我跟屁仔還有小陸都說好不上網看榜單,也不可以打電話回家問有沒有收到錄取通知。結果我作弊,我趁他們兩個不在的時候上網偷看,不看還好,一看差點受不了。

那天晚上一起吃飯的時候他們看出我有心事,追問之下我承認我看了榜單,回到寢室之後我差點變成天燈從六樓被丟下去,因為他們說,都是因為我偷看,所以才會沒考上。

是的,我們三個人都沒考上研究所,只有屁仔一個人有「備取第四名」。我不知道建築所的備取第四名有多難上,我只知道屁仔說那是一個不可能有機會真的被備取到的名次。

然後隔年,我遇見了妳。

很多時候都會不經意地想起大四那一年的一切,因為我一直覺得大四那一年是我大學生涯裡最快樂的一年,而那一年也影響了我往後的生命。

很多的瘋狂事都在那一年發生,只因為我認識了兩個好朋友。

我們曾經在陽明山上放煙火慶祝這輩子第二十二個單身情人節,結果被陽明山國家公園管理員追殺,因為國家公園裡是不能放煙火的。

我們曾經在助教的車子上面貼紙條寫上「你好帥」三個字而被助教威脅說要去跟教授講要當掉我們,理由是「太誠實」。

我們曾經在宿舍一樓的電梯門口貼上「故障,請爬樓梯」的告示,然後在一樓轉二樓的樓梯口貼著「跟你開玩笑的,去搭電梯吧!」,結果比對筆跡之後,兇嫌鎖定我們三個,但我們說好打死不承認,沒想到屁仔這個死胖子突然噗嗤笑了出來,馬上被識破,結果發生第二次六三四事變。

而大學生最喜歡玩的跟你打賭,如果我輸就怎樣怎樣的遊戲,我們當然也不會缺席。最無聊的一次是跟隔壁寢的大牛和安哥打賭三十秒內吞下一碗白飯,而且不能喝湯配菜或是拌醬油,輸的隔天中午要在脖子上掛著「你看不到我!你看不到我!」的牌子,到學校大門口去站半個小時。最後誰去站?答案是五個人。我、屁仔、小陸、安哥跟大牛。因為我們沒有一個人能三十秒內吞下一碗白飯。

然後隔年,我遇見了妳。

我一直覺得遇見妳就跟遇見屁仔小陸一樣,都是一個巧合。因為如果不是那一場大雨,還有那兩隻阿尼,我就不會認識妳。既然不會認識妳,也就不會有後來的事情,也就不會有跟妳在一起的快樂,還有跟妳在一起的傷心。也就不會在成功嶺新訓的時候想妳,不會在下部隊的時候想妳,不會在喝咖啡的時候想妳,更不會在冰天雪地的溫哥華想妳。

然後隔年,我遇見了妳。
然後到現在的然後,我很想妳。




* 然後隔年,我遇見了妳。*





-----------------小落送禮部分-----------------




然後,我坐在位置上發抖,發抖,發抖,再發抖,就這樣一直抖到晚上十一點,她要下班了。

我想了一百種話術,一千種方法,一萬種形式,但是卻只想到妳的十種回應。
第一:對不起,我不能收下。
第二:謝謝你,我很喜歡阿尼,但我還是不能收下。
第三:這阿尼好可愛,但我不能拿。
第四:你有這個心,我就很高興了,抱歉,我不能拿。
第五:老闆有規定不能收客人的禮物,抱歉。
第六:對不起,我不認識你。
第七:不好意思,我該走了。
第八:我另一個同事也很喜歡,你可以拿去送她。
第九:請不要這樣,我不能收你的禮物。
第十:很抱歉,我已經有男朋友了。

這十種回應表示什麼?表示一種結果。
就是:對不起,I am sorry,斯哩媽歇,拍謝…………

沒有錯小姐在她下班時(晚上八點)還很熱心地走到我旁邊問候我,但其實她只是來問我為什麼還不行動?我告訴她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她說她願意幫我製造機會,我問她什麼機會,她說送禮物的機會。

這不是廢話嗎?我當然知道是送禮物的機會,我當然也會找到送禮物的機會,但是我現在需要的不是送禮物的機會,而是不會被拒絕的機會啊!

「請問她幾點下班?」我依然發抖得問著。
『十一點。』
「請問她現在有沒有男朋友?」
『目前看起來,沒有。』
「妳確定嗎?」
『我…………不確定。』
「………」
『我又不是她,我怎麼知道她有沒有男朋友,而且不確定又沒有錯,很多人都不確定……』
「好好好……」我急忙打斷她的話,『那妳能不能幫我一個忙?』我說。
『什麼忙?』
「幫我送。」
『NO!』她斬釘截鐵地搖搖頭,而且連手都搖起來了,『有點誠意好嗎?這種事本來就要自己努力,你自己送。』她說。
「妳沒看到我現在這種情況,怎麼送?」
『什麼情況?』

我把我不停在發抖的雙手伸出來。

『你快中風了?』
「………妳真幽默……」
『哎呀,會發抖是正常的啦,而且……』
「發抖又沒有錯,很多人都會發抖,這個我知道。」我替她補完她要說的話。
『知道就好啦。』
「但是我現在這個情況根本沒辦法跟她說話,我肯定結巴,甚至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你第一次追女孩子?』
「應該說,第一次追自己生活圈以外的女孩子。」
『這表示你以前追過同學或朋友之類的女生?』
「對。」我點點頭。
『那你就把她當你的同學啊。』
「這方法行得通嗎?」
『一直坐在這裡發抖,跟放鬆心情把阿尼拿去送她,這兩條路你選一條。』
「有沒有第三條?」
『有,就是買單,離開這裡,然後一切都結束了。』她說。

我當然不想結束,怎麼可以還沒開始就結束,我甚至還沒踏出第一步,怎麼可以就這樣結束?

沒有錯小姐在離開之前還回頭跟我使眼色,替我加油。我對著她點點頭,並且開始深呼吸,做足一切準備,一定要在她面前表現地正常一點。

然後我深呼吸了三個小時…………幹……什麼啊我……

眼看咖啡館裡的客人越來越少,咖啡館外面卻開始下起大雨,我的手錶時針一直往前走,她在吧台裡依然不時地抬頭看著門口。只是這一次她的眼神多了一點擔憂,大概她在煩惱這樣的大雨,她該怎麼回家吧。

十一點到了,打烊的時間也到了。
她拿著帳單往我這裡走過來,我快速地環顧四周一圈,我的天,只剩下我一個客人了。

我的情緒開始亂,我的心跳開始加快,我的視線到處飄移,我的眼前一片模糊,我的腦袋一片空白,我開始恨我自己是個笨蛋,是個白癡,是隻沒有膽子的蠢豬。我在這裡坐了八個小時,想不出一個比較好的方法把阿尼送給她。

『先生,不好意思,我們店要打烊了,要麻煩你先買單。』她說。
「嗯……好……」我還在發抖。
『一共是三百七十五元。』

我從背包裡拿出皮夾,用發抖的手數了三百八十元給她。

『收你三百八十元,請稍等,我找錢來給你。』說完她就轉身回到吧台。

在她回吧台找錢的時候,我順手拿出包包裡的小阿尼。這時我突然天外飛來一筆的想到一個很爛很爛的方法,爛到如果我把這個方法告訴屁仔跟小陸,他們一定會笑我笑一輩子。

但是我已經沒有時間了,她已經拿著發票跟五塊錢走過來了。

『先生,這是找你的五塊錢跟發票,謝謝你。』
「嗯,謝謝。」

就在她微笑點點頭要離開的那一剎那,我開口叫住她。

「小姐,不好意思。」
『嗯?』她回頭看著我,但還是站在原地。
「我剛剛在地上撿到這個小阿尼,是妳的嗎?」
她看見阿尼,笑了出來,然後跟我說,『不是我的耶。』
「真的嗎?那這個大阿尼呢?」我把包包裡的大阿尼拿了出來。
她有點驚訝的表情,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不是,這個也不是我的。』她說。
「那為了獎勵妳的誠實,這兩個阿尼就送給妳了。」我說。

天知道這個金斧頭銀斧頭的鳥故事竟然可以在這個時候派上用場,又天知道這時候為什麼我能想到這麼爛的方法。人說狗急了會跳牆,跳得過去還好,但我實在很擔心這個鳥方法會害我撞牆。

這時她不知道怎麼反應,只是掩著嘴巴一直笑。
吧台旁邊還有一個跟她一起打烊的同事,竟然開始拍起手來,『這是我看過最無言的搭訕方法了。』她的同事說。

我不知道我當下的表情如何,只是覺得自己的臉很燙。
而她的表情怎麼樣我也不知道,因為她一直用手掩著自己的臉狂笑。

「呃……這兩隻阿尼很可愛,在等妳把它們帶回家。」我說。
『是我同事跟你說我喜歡阿尼的,對不對?』她說,但依然笑著。
「是,沒錯,如果她沒告訴我,我可能會買一束過幾天就會死掉的玫瑰花或是兩份臭豆腐來。」
『為什麼是臭豆腐?』
「不知道,聽說美女都喜歡吃臭豆腐。」
『不好意思,我們這裡禁帶外食。』
「啊,對喔,那我們去外面吃,好嗎?」我說。

她想了幾秒鐘,接過我手上的兩隻阿尼,我把裝阿尼的背包遞給她,順便替她裝進去。她說了一聲謝謝,我說了一聲不客氣,她的同事對我拍拍手說恭喜,但是她也要一份臭豆腐。

那天晚上,雨大得亂七八糟,我把我摩托車裡面的雨衣拿給她穿,她問我說那我怎麼辦?我說沒關係,可以走騎樓回家就好,我家其實不遠。她問我該怎麼把雨衣還給我,我說下禮拜見。

然後她穿好雨衣,騎上機車,對我點了點頭就騎走了,我本來打算目送她離去直到看不見,但是她卻在騎了一小段路之後停下來,然後打開她的安全帽的罩子,回頭大聲地問我:

『我叫靜宜,你呢?』
「我叫小洛。」
『小洛?』
「嗯!」
『小洛晚安!拜拜!』
『靜宜晚安!拜拜!』

然後她蓋上安全帽的罩子,漸漸地騎遠,一直到看不見了。

靜宜,下禮拜見。

3 comments:

weiyin ☆ 尉瑩 said...

很有趣
可是好长
明天有test,过了再来看

Sherril 雪乐 said...

藤井树。。我爱看他的书 :)

ahKuan said...

蛮不错的~第一次想去买他的书来看